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在最喧闹的时候,孤独起来。仿佛身边沉寂下来,灵魂离开躯壳,漫散、踟蹰。
于是我渴望一个朋友,坐在身边。
在我的渴望中,虚幻的身躯被安上形形色色的头颅、变幻莫测的脸,那都是我曾经拥有或拥有至今的朋友。心灵被敲开一块,往事夹杂着纷繁的感情淹没了我的呼吸。浸泡在思念的海洋里,喉耳眼鼻都无声张开,聆听童年的歌:涂鸦的课桌、一起走过的路。朋友、挚友、血肉。
曾经你是我四季的色彩。牵牛的蓝、蛇莓的红、荷叶的绿、桑葚的紫,在我们的轻嗅、采摘、触摸下鲜活了。
曾经你是我驻足的田野,静谧而安详。你陪我淌下大滴大滴无知却率直的泪水,然后用你脏兮兮的小手擦干我的眼睛,擦干你的,捉着我的手奔跑在风里。
曾经你是我游弋的眼神停泊的天空。黑色瞳孔里上演着皮筋、毽子、蝴蝶结的皮影戏。偶尔你合上眼,我们在黑暗里感受繁星。你说:我们订一个好朋友条约吧,于是我们稚气而庄重的宣誓,决定即使我们老掉了牙,也要在一起吃泡面。
曾经你拽着我狂奔在夏日炽烈的阳光下,只为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能到达街角我们最爱的那家奶茶店,叼上一杯柠檬绿茶再奔回教室,我看见大汗淋漓的你眼睛里的笑意,跟绿茶里的冰块一样晶莹。
曾经我们在寒冷的冬夜无声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你突然停下,让我抬头。我想,在今后所有的时光里,我都不会忘记那晚我们看到的星空:柔和又璀璨,那细细的一弯月漂浮在高高的法国梧桐之上,有一种别样的宁静的美。一如你当时指尖的温热。
在一片被称作“日子”的森林里,我们掷着骰子前行。以外的选择,我们转过身,背对彼此,踏上各自的旅途。这是必然的分离、无法抵抗的命运,我们毕竟是两个个体,靠的再紧,也只能重复而不能重合。
在我长大的那一年的某个夏日,你倚着单车挡在我的面前,露出灿白的牙,笑着说“嗨”。于是烈日下的心跳迟疑了那么一刹那,我开始害怕。害怕若干年后,当我们以那生命中不可多得的那么几个千万分之一的机遇擦肩于街头,我哑然、你沉默。因为记不得彼此的名字。一段小小却长长的友谊熄灭在这个城市年年如此的浓烈日光里,然后再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猛然忆起儿时的种种,也只能湿润着眼眶,翻过身重新睡去。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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